第42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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儀敏最近很頭疼。
入秋以來, 三格格已經病了四五次了，幾乎是病了就好、好了就病，雖都不是什麽大問題, 但原本圓潤的小臉還是很快消瘦下去。
按理來說, 三格格胎裏營養充足，出生後也一直精心養著，不至於體質如此之差。
但或許就是因為張貴人養的太仔細了, 快兩歲的孩子，平時連東配殿的大門都不怎麽出。
烏希哈已經能自己啃奶糕了, 可三格格還是只能老老實實的喝奶，連米糊是什麽味兒都沒嘗過。
“三格格那裏怎麽樣了？”儀敏按著太陽穴，皺眉問道。
昨夜三格格突然發燒，儀敏被報信的宮女鬧醒，大半夜披著外衣趕過去待了半宿，日出才回來睡下, 到現在腦門還在一抽一抽的疼。
青梅幫她按著頭, 回答道：“太醫說燒退了, 只要再喝兩貼藥，多休養就好。”
儀敏說道：“洗漱一下，我們過去看看吧。”
“是。”
三格格的屋子雖在東配殿, 但其實並不是和張貴人住在一起，而是單獨開辟出來的，家具設施比張貴人自己屋內還要好一些。
畢竟論後宮地位, 張貴人這個生母, 還真比不過三格格這個女兒。
昨夜請了兩位精通小兒科的太醫過來，動靜挺大，一大早皇上和皇貴妃就派人來問了。
儀敏直接讓太醫過去回話, 正好一邊一個。
……
剛一進三格格的屋子，就是一股燥熱氣撲面而來。
儀敏看著緊鎖的門窗，心裏有種窒息的憋悶。記得她昨晚臨走時，還特意吩咐奶娘要註意通風的啊！
她狠狠的一閉眼睛，在心裏默念：我不生氣，我不生氣，氣壞身體沒人替……
好半晌，她才調節好心態，重新往房間裏走去。
不出意外的……
張貴人帶著一群人堆在三格格床前，把三格格的小床圍得嚴嚴實實，張貴人本人坐在最裏面，穩居C位。
深吸一口氣。
盡力掛出溫和的笑容，儀敏走上前去說道：“都圍在這裏做什麽，屋裏燥悶的很，三格格病剛好些，可得註意些。”
目光掃視眾人，“都散開吧，屋裏留兩個嬤嬤就行。”
幾個宮女對視一眼，行禮退下。
儀敏這才吩咐道：“去把窗子打開些，把這屋裏的味道都散散。”
一直坐在床沿默不作聲的張貴人突然說道：“不可，泰芬珠之前就是吹了風才生病，不能開窗戶！”
儀敏自己找了個地方坐下，耐著性子和她說著：“一碼歸一碼，三格格身子嬌貴，前些日子秋老虎來的猛，這才受了風寒，如今……”
“娘娘不必說了，”張貴人生硬的打斷對方，“娘娘雖入宮多年卻未曾生養過，豈懂得如何照顧孩子！”
儀敏還沒說話，路姑姑就火了，她上前一步呵斥道：“大膽！不說我們娘娘是一片好心，就說你身為永壽宮的嬪妃，怎麽能這般對主位娘娘說話！”
不止路姑姑，青梅和綠柳等人也是怒目而視。
把三格格藏在身後，張貴人眉眼間帶著尖刻，她梗著脖子跪下，面無表情道：“妾知罪。”
被她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氣了個仰倒，路姑姑憤怒道：“你這是以下犯上，若按宮規……”
“好了，”儀敏擡手止住了路姑姑的話。
路姑姑的好處在於擅經營和打理內務，於口舌之爭上並不占優勢，讓她去和張貴人辯論，還不知道是在折磨誰呢！
她看著張貴人，目光是難得的冷凝。
對方是在有意挑釁啊！
宮裏女人有兩個死穴，一個是年齡，一個是兒女，她不可能不知道，能一句話直接把兩個都戳中了，顯然是存心在紮她的心窩子！
溫妃是永壽宮的主位，就算再和善，也不能給人蹬鼻子上臉的踩頭上，不然以後怎麽混？
方才她那句話一出口，儀敏就想回上一句：你倒是養過一個女兒，可不也沒養活嗎？
想想覺得沒意思。
不必要為了不相幹的人，丟了自己的教養，從小媽媽就教過她：‘要為自己說過的每一句話負責’，為張貴人辜負媽媽的教導，她還不配。
緩緩站起身，看著跪在地上的張貴人，頭一次沒有把人扶起來，而是居高臨下的說道：“本宮不管你心裏怎麽想，但三格格是皇上的女兒，大清的公主，絕不容有一絲怠慢！”
語氣緩慢而嚴肅，配上她的表情，很有威懾力。
看的一旁路姑姑止不住點頭，從前的娘娘雖大度寬容，可到底缺了些高位妃嬪的氣勢，如今看來，只是沒有表現出來罷了。
張貴人這才有些慌亂，溫妃一向性子和軟，就算有時候你做了什麽不太妥當的事，她也常常不太計較，從未在對方身上見過如此威勢。
她挺直的腰背瞬間彎了下來，這次語氣恭敬許多：“娘娘恕罪，妾不敢，三格格是妾的心頭肉，妾也是關心則亂。”
儀敏沒理她，直言道：“既然如此，今日就幹脆把話說開，三格格出生以來，你處處防備本宮，本宮念你一片慈母心不與你計較，誰知倒是養大了你的心……”
她微微彎腰，勾起張貴人的下巴，“本宮就不懂了，你嘴上說著多在乎三格格，卻總不見你為她日後打算，既不讓本宮親近，又不為她謀取皇上寵愛，只把她關在東配殿。”
蹲下身，和張貴人驚惶的目光對視，儀敏勾唇問道：“你到底是擔心三格格的健康，還是擔心三格格不親近偏向你這個生母？”
牙齒顫抖了一下，張貴人連忙道：“妾冤枉……”
被路姑姑扶著站起來，儀敏拿帕子輕輕擦拭手指，對她的喊冤之語充耳不聞。
論冤枉……
誰能有她冤枉！
她自問對張貴人母女極其優待，從未做過離間她們母女的事，一些張貴人的小心思，也多是不放在心上，一笑而過。
竟不知張貴人為何對她這般防備敵視？
簡直莫名其妙！
她偏過臉，不願再看對方，輕輕啟唇：“張貴人犯上不敬，便在自己屋內閉門思過一個月吧，三格格這裏暫時就不用來了。”
主位娘娘有處置自己宮內嬪妃的權利，這還是儀敏第一次使用。
閉門思過沒關系，但不讓見三格格就是掐住張貴人的命脈了，她擡頭大喊道：“不行，你不能搶走我的女兒……”
她動作激烈，一度想撲上來，被綠柳眼疾手快的拖住，屋裏的兩個嬤嬤手足無措，三格格被吵醒，正在哇哇大哭。
顧不上去看張貴人，儀敏上前一步把三格格抱進懷裏哄著，入手卻是一片潮濕。
小姑娘出了一身的汗，衣服都濕透了，臉色慘白，頭發一綹一綹地貼在額頭上，遠看不明顯，近看就顯現出來了。
她不可置信的問著嬤嬤：“格格這般不舒服，你們為何不管？”
嬤嬤一臉苦笑，“回娘娘的話，是貴人說格格體弱，容易受涼，不讓奴婢等換來薄被……”
儀敏簡直忍無可忍，張貴人腦子是進水了嗎？
她連忙高聲喊道：“快，再把太醫請過來。”
一旁張貴人還在嚷嚷，儀敏直接讓人堵住她的嘴。
一手抱著三格格，一邊也趕緊把她身上的濕衣服脫下，找來幹凈的被褥包起來，又抱在懷裏哄了一會兒。
許是覺得舒適了，三格格很快就不哭了。
心裏對三格格的病有了猜測，儀敏對兩個嬤嬤問道：“前兩次格格病時，張貴人也是這般嗎？”
嬤嬤點頭。
——這不生病才怪！
這般折騰下來，便是大人都沒幾個忍受得了，何況是個只會喝奶的孩子呢？
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，儀敏心裏懊悔不已，之前因為考慮張貴人的心情，她很少抱三格格，一般來探病時，張貴人都守在床沿上，不讓人上前。
她原以為親媽定會事事精心，也就沒過多在乎，誰想到張貴人不能以常理度之。
“來人，把張貴人帶下去，關進屋子，沒我的命令不能放出來。”儀敏這次是真的生氣了。
太醫很快就來了。
他還要行禮，被儀敏一把免了，只叫他快點給小姑娘看看。
那太醫凝神把脈，又看了舌苔，這才拱手說道：“三格格三番五次的生病，難免有些傷了元氣，何況格格這般年幼，好在都只是小風寒，仔細養兩個月也就無大礙了。”
——把一個健康的孩子差點養成病秧子，也真是有本事！
忍著心裏的暴躁，好聲好氣的送走太醫，儀敏臉色就撂了下來，她對路姑姑吩咐道：“三格格房裏的乳母嬤嬤全都換了吧！”
不論如何，她們真正伺候的人是三格格，可她們竟然無視三格格受罪，從未有人到正殿稟報，可見已經被張貴人收服，再不能用了。
路姑姑斂容，“是。”
乳母嬤嬤一時半會兒配不齊，儀敏便幹脆把三格格抱回了正殿。
只是這抱回來容易，怎麽安置就為難了。
只能吩咐青梅等人緊趕慢趕的收拾出一間屋子，又從兆佳常在那裏借來兩位有經驗的嬤嬤代為照顧。
隨著嬤嬤一起來的還有兆佳常在。
小孩嗜睡，三格格又大病初愈，此刻正在陌生的床上睡得極熟，一動不動。
兆佳常在俯下身去看了一眼，只見三格格小臉刷白，難掩病態，不由聯想起自己健康活潑的女兒，心裏被勾起一絲母愛。
輕輕為她掖了掖被角，兆佳常在這才回到座位上，小聲詢問道：“來找人的宮女說的不清不楚，妾沒聽明白，張貴人是怎麽了？娘娘又怎麽把三格格抱回來了？”
儀敏便也很小聲的跟她說了今日的事。
聽的兆佳常在目瞪口呆，實在無法理解張貴人的腦回路。
“這、這張貴人為何如此對待三格格？”
儀敏暗自嘆了口氣。
早先她就覺得張貴人似乎有些心理疾病，但是見她自從懷了三格格之後，便日益開懷許多，就以為她已經被治愈了，誰知不僅沒好，還有加重的跡象。
她愛三格格嗎？無疑是當命來愛的！
但是……她這愛裏包含了太多自己的欲望，她不能忍受三格格親近除她以外的任何人，不能接受三格格生病，不能忍受三格格做出任何她意料之外的事情，不能接受三格格不聽話……
這樣的愛就像一道高高的圍墻，把人團團圍住，將孩子與外面的世界完全隔離，讓她眼裏只有自己，這份愛太讓人窒息了，而且也不利於孩子身心正常成長。
與其說她是愛三格格，不如說她是愛母親這個角色。
緩過神來，兆佳常在又問道：“那娘娘是打算把三格格就養在正殿了嗎？”
儀敏所糾結的也是這點，張貴人無疑是有病的，但清朝也沒有心理醫生，目前唯一可以安撫對方情緒的就是三格格了。
可若是為了張貴人的情緒穩定，就把三格格再丟回給她，瞧著三格格消瘦的小身體，儀敏也不落忍。
這不是把孩子往火坑裏推嘛！
這對母女說不定真是前世有仇，這輩子才會這般不相容，兩者只能存一！
可把儀敏愁死了。
見溫妃久久不說話，以為對方有什麽顧慮，兆佳常在善解人意道：“若是娘娘這裏不方便，不如將三格格養在西配殿吧，也和烏希哈做個伴。”
對兆佳常在笑了一下，儀敏卻搖頭道：“本宮再想想吧，好歹讓三格格在正殿把身子養好。”
三格格足足修養了大半個月，才稍微養回來些肉，這些日子張貴人常在東配殿打砸，動靜很大，蘇答應去勸過幾次，還被她用茶杯砸破了額頭。
捂著受傷的腦袋回到後殿，蘇答應一時半會也不願再理會張貴人了。
三格格突然被抱到正殿，張貴人又是這般反應，永壽宮裏諸多變化瞞不過宮裏的眼睛。
事關皇嗣，這件事儀敏瞞不了，也不能瞞。
把三格格抱回正殿的當天下午，讓人把事情告訴皇貴妃之後，儀敏就親自去了乾清宮請罪。
等她把前因後果敘述完，就麻溜跪下，“這一切皆是臣妾管理不嚴，才會讓三格格受此大罪，還請皇上責罰。”
在溫妃說到一半的時候，康熙臉就黑了，但卻不是對著溫妃，他還親手把溫妃扶了起來，對滿臉自責的愛妃安撫道：“此事你雖有錯，但也是一片好心，想讓張貴人多和三格格親近……”
“誰知張貴人不僅辜負了你的心意，還對三格格多有苛待，實在罪無可恕！”
儀敏眼眶微紅，拿帕子擦拭眼角，“原先的大格格過世之後，張貴人便時常不對勁，但三格格出生後，張貴人精神好了不少，臣妾便沒放在心上，不想……”
——看著她給你生了兩個女兒，又是精神病人的份上，別罰的太過分呀。
“哎，”康熙拍著她的手背，嘆氣道：“你就是心太軟。”
“那就把張貴人降為答應，挪到永壽宮後殿，找人看管起來，三格格也不能讓她照顧了。”
儀敏這才破涕為笑，“皇上仁善！”
……
其實儀敏是不太願意養三格格的，她更喜歡像烏希哈那樣，有兆佳常在撫養，只按時抱到正殿來給她逗逗就好。
真正去養一個孩子要註意太多事，儀敏實在有些慫。
但沒辦法，事已至此，除了自己養也沒別的辦法了，總不能真丟給兆佳常在吧，人家已經養著四格格了，而且這事也說不過去。
就在儀敏準備硬著頭皮開始養娃生活的時候。
佟妃上門了。
她一上來就開門見山道：“三格格給我怎麽樣？”
儀敏委實很驚訝，“你好好的為何要抱養三格格？”
佟妃端起茶杯嘆氣，“我入宮都快八年了，至今未有身孕，太醫總說緣分未到，早先還心懷期盼，這兩年卻漸漸死心了……”
眨巴眼睛，儀敏雖然覺得近親不宜生子，但對佟妃說出這樣的話還是很訝異，要知道，佟妃今年也才二十四歲，正是女子容顏最盛，身體最好的時候。
“我怎麽聽著不像你能說出的話呢？”她不禁發出質疑。
佟妃喝茶的動作一頓，她暗地裏咬牙。
總不能說她看皇貴妃和溫妃都養了女孩，還養得不錯，弄得她也有點心癢癢，想養一個孩子吧。
把茶杯往桌上一放，她直接道：“你就說給不給吧。”
儀敏正要拒絕。
就聽她又說道：“若是把三格格給我，我便可保三格格成人之後留居京城，不必受遠嫁蒙古之苦。”
儀敏立馬坐直了，要知道她家還有兩個女孩啊，她迫切問道：“你有什麽辦法？”
瞥了她一眼，佟妃說道：“我娘家有幾位和三格格同齡的小侄兒，到時求求皇上，把她嫁到佟家就是。”
佟家是皇上的母家，一向受皇上重視，下嫁公主也在情理之中，而養在佟妃膝下的公主，嫁回佟家最合適不過。
儀敏激動的心縮了回去，她萎靡下來，這法子也只有佟妃身份特殊，才能用得好，旁人是別想了。
“只要皇上同意，我這裏沒意見。”儀敏說道。
三格格被張貴人養的敏感纖弱，也不知道這性子還能不能板回來，若能板回來最好，若是不能，送去蒙古就是去送命！
眼下既然有機會，儀敏沒理由不為三格格把握住。
佟妃看著她笑了。她就知道，溫妃此人最是心軟不過。
但她還有個要求，“我要三格格記在我名下。”
這是要去宗人府改玉碟的意思啊！
儀敏第一個想到了被關在後殿的張貴人，或者該叫張答應了。
只是把三格格從她身邊抱走，她就如此崩潰，若是知道女兒被徹底和她斬斷關系，從此在禮法上徹底成為另一個人的孩子，還不知她會怎樣呢！
於是她就很遲疑：“這……不太好吧。”
翻了個白眼，佟妃很直白：“我可沒有你的大方，若要我盡心盡力的去養的孩子，定要是我自己的孩子！”
“如若不然，養的再好再用心，也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！”
這句話很容易讓儀敏聯想到一些東西：比如四大爺、比如四大爺、比如四大爺……
她很好奇問道：“若是我不同意怎麽辦？”
佟妃嗤笑一聲，“那我便自己去找皇上就是，一位生母有罪的格格，皇上不會拒絕的。”
“那你還來問我做什麽？直接去找皇上不就行了嗎？”儀敏很無語。
佟妃托腮笑道：“我這不是給你一個面子嘛，不然等你知道了不得氣死啊。”
“那你是多慮了，”儀敏也托腮看她，“我脾氣可好了，可沒你的氣性大，你少以己度人。”
……
這件事儀敏並沒有瞞著張答應。
在事情初步定下來之後，她親自去了一趟後殿，原原本本的把情況告訴了她。
原本張答應還在大喊大叫狀若瘋癲，可在聽到佟妃可以讓三格格留在京城，不用和親蒙古之後，她突然就安靜了下來。
目光呆滯的不知道在想什麽，良久，才沙啞的問道：“真的嗎？”
見她露出可以溝通的一面，儀敏心裏松口氣，連忙重重點頭，“真的真的！”
她又柔聲道：“我同佟妃商議好了，等三格格再大些，懂事些，就把她帶來見見你，也會告訴她，你是她的生母……”
這已經是儀敏竭力為張答應爭取的了。
原先佟妃還不是很樂意，後來不知怎的就同意了，只要求等三格格長大成人之後才能告訴她生母是誰。
張答應眼淚刷的就下來了，她哭得不顧形象，哽咽道：“妾也知道自己不對勁，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，總是擔心泰芬珠離妾而去……”
“這下好了，妾再也不用擔心了，泰芬珠也不用再在妾這樣一個額娘手裏受罪了……”
她此刻神志清醒，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，“妾深知為娘娘惹出不少事，多虧娘娘寬容大度，並不與妾計較，當年搬來永壽宮，是妾平生最大的幸運……”
儀敏雖然有點心酸，但還是在心裏吐槽道：你可拉倒吧，你的幸運，就是我的不幸！
張答應還在那兒說著：“妾以後絕不踏出後殿半步，再不會為娘娘增添憂惱，只求娘娘能看護泰芬珠一二，就當看在，當初親眼見她出生、親自為她取名的情分上……”
“哎……”儀敏把她扶起來，“本宮答應你就是了，你也少些憂心，佟妃不是個刻薄人，不會虧待三格格的。”
張答應輕輕點頭，低頭不語。
在這位溫妃娘娘眼裏，滿後宮也沒幾個刻薄跋扈的人。
……
走出張答應的屋子，儀敏心裏多有感慨。
當年張答應剛搬過來的時候，誰都沒想到會有今天。
她對著青梅囑咐道：“張答應這裏你多看顧些，莫要讓下面欺辱了，記得每旬請一次太醫，安神的香料也不能少，都從我的份例裏取就是……”
“回頭把庫房裏的那個琉璃魚缸給張答應送來，再吩咐下面準備些精致好看的小魚兒，擺到張答應房裏，留給她解悶吧。”
她也不知道怎麽寬慰張答應，只記得前世隱約聽人說過，養小動物可以有效緩解心理疾病。
也不知真的假的，死馬當活馬醫吧。
但小貓小狗的太活潑了，儀敏也怕張答應萬一脾氣上來，做出什麽不好的事。
養魚就安全許多了，而且魚的種類多，看膩了也方便換。
多好啊！
作者有話要說： 魚：……
作者：一人一個女鵝~
~感謝在2021-05-30 22:00:58~2021-05-31 22:01:1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~
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：米老虎 1個；
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：南風知我意 1個；
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：心語 55瓶；東冬家的木小喵、瓜都好吃、盡染 50瓶；千秋蕭颯、影山飛鳥 30瓶；youyou、酸菜魚燉黃瓜、二萌今天也不想上班、肉肉 20瓶；敗金小仙、菲、文刀劉、啁啁語不停、泰泰泰帥 10瓶；浮生長安 8瓶；越山、蘿蔔、妹紙愛吃肉 5瓶；月の痕、41172624、小白兔 2瓶；哆啦A夢、44984015、難捱、我家愛妃好逗比、四月 1瓶；
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，我會繼續努力的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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入秋以來, 三格格已經病了四五次了，幾乎是病了就好、好了就病，雖都不是什麽大問題, 但原本圓潤的小臉還是很快消瘦下去。
按理來說, 三格格胎裏營養充足，出生後也一直精心養著，不至於體質如此之差。
但或許就是因為張貴人養的太仔細了, 快兩歲的孩子，平時連東配殿的大門都不怎麽出。
烏希哈已經能自己啃奶糕了, 可三格格還是只能老老實實的喝奶，連米糊是什麽味兒都沒嘗過。
“三格格那裏怎麽樣了？”儀敏按著太陽穴，皺眉問道。
昨夜三格格突然發燒，儀敏被報信的宮女鬧醒，大半夜披著外衣趕過去待了半宿，日出才回來睡下, 到現在腦門還在一抽一抽的疼。
青梅幫她按著頭, 回答道：“太醫說燒退了, 只要再喝兩貼藥，多休養就好。”
儀敏說道：“洗漱一下，我們過去看看吧。”
“是。”
三格格的屋子雖在東配殿, 但其實並不是和張貴人住在一起，而是單獨開辟出來的，家具設施比張貴人自己屋內還要好一些。
畢竟論後宮地位, 張貴人這個生母, 還真比不過三格格這個女兒。
昨夜請了兩位精通小兒科的太醫過來，動靜挺大，一大早皇上和皇貴妃就派人來問了。
儀敏直接讓太醫過去回話, 正好一邊一個。
……
剛一進三格格的屋子，就是一股燥熱氣撲面而來。
儀敏看著緊鎖的門窗，心裏有種窒息的憋悶。記得她昨晚臨走時，還特意吩咐奶娘要註意通風的啊！
她狠狠的一閉眼睛，在心裏默念：我不生氣，我不生氣，氣壞身體沒人替……
好半晌，她才調節好心態，重新往房間裏走去。
不出意外的……
張貴人帶著一群人堆在三格格床前，把三格格的小床圍得嚴嚴實實，張貴人本人坐在最裏面，穩居C位。
深吸一口氣。
盡力掛出溫和的笑容，儀敏走上前去說道：“都圍在這裏做什麽，屋裏燥悶的很，三格格病剛好些，可得註意些。”
目光掃視眾人，“都散開吧，屋裏留兩個嬤嬤就行。”
幾個宮女對視一眼，行禮退下。
儀敏這才吩咐道：“去把窗子打開些，把這屋裏的味道都散散。”
一直坐在床沿默不作聲的張貴人突然說道：“不可，泰芬珠之前就是吹了風才生病，不能開窗戶！”
儀敏自己找了個地方坐下，耐著性子和她說著：“一碼歸一碼，三格格身子嬌貴，前些日子秋老虎來的猛，這才受了風寒，如今……”
“娘娘不必說了，”張貴人生硬的打斷對方，“娘娘雖入宮多年卻未曾生養過，豈懂得如何照顧孩子！”
儀敏還沒說話，路姑姑就火了，她上前一步呵斥道：“大膽！不說我們娘娘是一片好心，就說你身為永壽宮的嬪妃，怎麽能這般對主位娘娘說話！”
不止路姑姑，青梅和綠柳等人也是怒目而視。
把三格格藏在身後，張貴人眉眼間帶著尖刻，她梗著脖子跪下，面無表情道：“妾知罪。”
被她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氣了個仰倒，路姑姑憤怒道：“你這是以下犯上，若按宮規……”
“好了，”儀敏擡手止住了路姑姑的話。
路姑姑的好處在於擅經營和打理內務，於口舌之爭上並不占優勢，讓她去和張貴人辯論，還不知道是在折磨誰呢！
她看著張貴人，目光是難得的冷凝。
對方是在有意挑釁啊！
宮裏女人有兩個死穴，一個是年齡，一個是兒女，她不可能不知道，能一句話直接把兩個都戳中了，顯然是存心在紮她的心窩子！
溫妃是永壽宮的主位，就算再和善，也不能給人蹬鼻子上臉的踩頭上，不然以後怎麽混？
方才她那句話一出口，儀敏就想回上一句：你倒是養過一個女兒，可不也沒養活嗎？
想想覺得沒意思。
不必要為了不相幹的人，丟了自己的教養，從小媽媽就教過她：‘要為自己說過的每一句話負責’，為張貴人辜負媽媽的教導，她還不配。
緩緩站起身，看著跪在地上的張貴人，頭一次沒有把人扶起來，而是居高臨下的說道：“本宮不管你心裏怎麽想，但三格格是皇上的女兒，大清的公主，絕不容有一絲怠慢！”
語氣緩慢而嚴肅，配上她的表情，很有威懾力。
看的一旁路姑姑止不住點頭，從前的娘娘雖大度寬容，可到底缺了些高位妃嬪的氣勢，如今看來，只是沒有表現出來罷了。
張貴人這才有些慌亂，溫妃一向性子和軟，就算有時候你做了什麽不太妥當的事，她也常常不太計較，從未在對方身上見過如此威勢。
她挺直的腰背瞬間彎了下來，這次語氣恭敬許多：“娘娘恕罪，妾不敢，三格格是妾的心頭肉，妾也是關心則亂。”
儀敏沒理她，直言道：“既然如此，今日就幹脆把話說開，三格格出生以來，你處處防備本宮，本宮念你一片慈母心不與你計較，誰知倒是養大了你的心……”
她微微彎腰，勾起張貴人的下巴，“本宮就不懂了，你嘴上說著多在乎三格格，卻總不見你為她日後打算，既不讓本宮親近，又不為她謀取皇上寵愛，只把她關在東配殿。”
蹲下身，和張貴人驚惶的目光對視，儀敏勾唇問道：“你到底是擔心三格格的健康，還是擔心三格格不親近偏向你這個生母？”
牙齒顫抖了一下，張貴人連忙道：“妾冤枉……”
被路姑姑扶著站起來，儀敏拿帕子輕輕擦拭手指，對她的喊冤之語充耳不聞。
論冤枉……
誰能有她冤枉！
她自問對張貴人母女極其優待，從未做過離間她們母女的事，一些張貴人的小心思，也多是不放在心上，一笑而過。
竟不知張貴人為何對她這般防備敵視？
簡直莫名其妙！
她偏過臉，不願再看對方，輕輕啟唇：“張貴人犯上不敬，便在自己屋內閉門思過一個月吧，三格格這裏暫時就不用來了。”
主位娘娘有處置自己宮內嬪妃的權利，這還是儀敏第一次使用。
閉門思過沒關系，但不讓見三格格就是掐住張貴人的命脈了，她擡頭大喊道：“不行，你不能搶走我的女兒……”
她動作激烈，一度想撲上來，被綠柳眼疾手快的拖住，屋裏的兩個嬤嬤手足無措，三格格被吵醒，正在哇哇大哭。
顧不上去看張貴人，儀敏上前一步把三格格抱進懷裏哄著，入手卻是一片潮濕。
小姑娘出了一身的汗，衣服都濕透了，臉色慘白，頭發一綹一綹地貼在額頭上，遠看不明顯，近看就顯現出來了。
她不可置信的問著嬤嬤：“格格這般不舒服，你們為何不管？”
嬤嬤一臉苦笑，“回娘娘的話，是貴人說格格體弱，容易受涼，不讓奴婢等換來薄被……”
儀敏簡直忍無可忍，張貴人腦子是進水了嗎？
她連忙高聲喊道：“快，再把太醫請過來。”
一旁張貴人還在嚷嚷，儀敏直接讓人堵住她的嘴。
一手抱著三格格，一邊也趕緊把她身上的濕衣服脫下，找來幹凈的被褥包起來，又抱在懷裏哄了一會兒。
許是覺得舒適了，三格格很快就不哭了。
心裏對三格格的病有了猜測，儀敏對兩個嬤嬤問道：“前兩次格格病時，張貴人也是這般嗎？”
嬤嬤點頭。
——這不生病才怪！
這般折騰下來，便是大人都沒幾個忍受得了，何況是個只會喝奶的孩子呢？
伸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，儀敏心裏懊悔不已，之前因為考慮張貴人的心情，她很少抱三格格，一般來探病時，張貴人都守在床沿上，不讓人上前。
她原以為親媽定會事事精心，也就沒過多在乎，誰想到張貴人不能以常理度之。
“來人，把張貴人帶下去，關進屋子，沒我的命令不能放出來。”儀敏這次是真的生氣了。
太醫很快就來了。
他還要行禮，被儀敏一把免了，只叫他快點給小姑娘看看。
那太醫凝神把脈，又看了舌苔，這才拱手說道：“三格格三番五次的生病，難免有些傷了元氣，何況格格這般年幼，好在都只是小風寒，仔細養兩個月也就無大礙了。”
——把一個健康的孩子差點養成病秧子，也真是有本事！
忍著心裏的暴躁，好聲好氣的送走太醫，儀敏臉色就撂了下來，她對路姑姑吩咐道：“三格格房裏的乳母嬤嬤全都換了吧！”
不論如何，她們真正伺候的人是三格格，可她們竟然無視三格格受罪，從未有人到正殿稟報，可見已經被張貴人收服，再不能用了。
路姑姑斂容，“是。”
乳母嬤嬤一時半會兒配不齊，儀敏便幹脆把三格格抱回了正殿。
只是這抱回來容易，怎麽安置就為難了。
只能吩咐青梅等人緊趕慢趕的收拾出一間屋子，又從兆佳常在那裏借來兩位有經驗的嬤嬤代為照顧。
隨著嬤嬤一起來的還有兆佳常在。
小孩嗜睡，三格格又大病初愈，此刻正在陌生的床上睡得極熟，一動不動。
兆佳常在俯下身去看了一眼，只見三格格小臉刷白，難掩病態，不由聯想起自己健康活潑的女兒，心裏被勾起一絲母愛。
輕輕為她掖了掖被角，兆佳常在這才回到座位上，小聲詢問道：“來找人的宮女說的不清不楚，妾沒聽明白，張貴人是怎麽了？娘娘又怎麽把三格格抱回來了？”
儀敏便也很小聲的跟她說了今日的事。
聽的兆佳常在目瞪口呆，實在無法理解張貴人的腦回路。
“這、這張貴人為何如此對待三格格？”
儀敏暗自嘆了口氣。
早先她就覺得張貴人似乎有些心理疾病，但是見她自從懷了三格格之後，便日益開懷許多，就以為她已經被治愈了，誰知不僅沒好，還有加重的跡象。
她愛三格格嗎？無疑是當命來愛的！
但是……她這愛裏包含了太多自己的欲望，她不能忍受三格格親近除她以外的任何人，不能接受三格格生病，不能忍受三格格做出任何她意料之外的事情，不能接受三格格不聽話……
這樣的愛就像一道高高的圍墻，把人團團圍住，將孩子與外面的世界完全隔離，讓她眼裏只有自己，這份愛太讓人窒息了，而且也不利於孩子身心正常成長。
與其說她是愛三格格，不如說她是愛母親這個角色。
緩過神來，兆佳常在又問道：“那娘娘是打算把三格格就養在正殿了嗎？”
儀敏所糾結的也是這點，張貴人無疑是有病的，但清朝也沒有心理醫生，目前唯一可以安撫對方情緒的就是三格格了。
可若是為了張貴人的情緒穩定，就把三格格再丟回給她，瞧著三格格消瘦的小身體，儀敏也不落忍。
這不是把孩子往火坑裏推嘛！
這對母女說不定真是前世有仇，這輩子才會這般不相容，兩者只能存一！
可把儀敏愁死了。
見溫妃久久不說話，以為對方有什麽顧慮，兆佳常在善解人意道：“若是娘娘這裏不方便，不如將三格格養在西配殿吧，也和烏希哈做個伴。”
對兆佳常在笑了一下，儀敏卻搖頭道：“本宮再想想吧，好歹讓三格格在正殿把身子養好。”
三格格足足修養了大半個月，才稍微養回來些肉，這些日子張貴人常在東配殿打砸，動靜很大，蘇答應去勸過幾次，還被她用茶杯砸破了額頭。
捂著受傷的腦袋回到後殿，蘇答應一時半會也不願再理會張貴人了。
三格格突然被抱到正殿，張貴人又是這般反應，永壽宮裏諸多變化瞞不過宮裏的眼睛。
事關皇嗣，這件事儀敏瞞不了，也不能瞞。
把三格格抱回正殿的當天下午，讓人把事情告訴皇貴妃之後，儀敏就親自去了乾清宮請罪。
等她把前因後果敘述完，就麻溜跪下，“這一切皆是臣妾管理不嚴，才會讓三格格受此大罪，還請皇上責罰。”
在溫妃說到一半的時候，康熙臉就黑了，但卻不是對著溫妃，他還親手把溫妃扶了起來，對滿臉自責的愛妃安撫道：“此事你雖有錯，但也是一片好心，想讓張貴人多和三格格親近……”
“誰知張貴人不僅辜負了你的心意，還對三格格多有苛待，實在罪無可恕！”
儀敏眼眶微紅，拿帕子擦拭眼角，“原先的大格格過世之後，張貴人便時常不對勁，但三格格出生後，張貴人精神好了不少，臣妾便沒放在心上，不想……”
——看著她給你生了兩個女兒，又是精神病人的份上，別罰的太過分呀。
“哎，”康熙拍著她的手背，嘆氣道：“你就是心太軟。”
“那就把張貴人降為答應，挪到永壽宮後殿，找人看管起來，三格格也不能讓她照顧了。”
儀敏這才破涕為笑，“皇上仁善！”
……
其實儀敏是不太願意養三格格的，她更喜歡像烏希哈那樣，有兆佳常在撫養，只按時抱到正殿來給她逗逗就好。
真正去養一個孩子要註意太多事，儀敏實在有些慫。
但沒辦法，事已至此，除了自己養也沒別的辦法了，總不能真丟給兆佳常在吧，人家已經養著四格格了，而且這事也說不過去。
就在儀敏準備硬著頭皮開始養娃生活的時候。
佟妃上門了。
她一上來就開門見山道：“三格格給我怎麽樣？”
儀敏委實很驚訝，“你好好的為何要抱養三格格？”
佟妃端起茶杯嘆氣，“我入宮都快八年了，至今未有身孕，太醫總說緣分未到，早先還心懷期盼，這兩年卻漸漸死心了……”
眨巴眼睛，儀敏雖然覺得近親不宜生子，但對佟妃說出這樣的話還是很訝異，要知道，佟妃今年也才二十四歲，正是女子容顏最盛，身體最好的時候。
“我怎麽聽著不像你能說出的話呢？”她不禁發出質疑。
佟妃喝茶的動作一頓，她暗地裏咬牙。
總不能說她看皇貴妃和溫妃都養了女孩，還養得不錯，弄得她也有點心癢癢，想養一個孩子吧。
把茶杯往桌上一放，她直接道：“你就說給不給吧。”
儀敏正要拒絕。
就聽她又說道：“若是把三格格給我，我便可保三格格成人之後留居京城，不必受遠嫁蒙古之苦。”
儀敏立馬坐直了，要知道她家還有兩個女孩啊，她迫切問道：“你有什麽辦法？”
瞥了她一眼，佟妃說道：“我娘家有幾位和三格格同齡的小侄兒，到時求求皇上，把她嫁到佟家就是。”
佟家是皇上的母家，一向受皇上重視，下嫁公主也在情理之中，而養在佟妃膝下的公主，嫁回佟家最合適不過。
儀敏激動的心縮了回去，她萎靡下來，這法子也只有佟妃身份特殊，才能用得好，旁人是別想了。
“只要皇上同意，我這裏沒意見。”儀敏說道。
三格格被張貴人養的敏感纖弱，也不知道這性子還能不能板回來，若能板回來最好，若是不能，送去蒙古就是去送命！
眼下既然有機會，儀敏沒理由不為三格格把握住。
佟妃看著她笑了。她就知道，溫妃此人最是心軟不過。
但她還有個要求，“我要三格格記在我名下。”
這是要去宗人府改玉碟的意思啊！
儀敏第一個想到了被關在後殿的張貴人，或者該叫張答應了。
只是把三格格從她身邊抱走，她就如此崩潰，若是知道女兒被徹底和她斬斷關系，從此在禮法上徹底成為另一個人的孩子，還不知她會怎樣呢！
於是她就很遲疑：“這……不太好吧。”
翻了個白眼，佟妃很直白：“我可沒有你的大方，若要我盡心盡力的去養的孩子，定要是我自己的孩子！”
“如若不然，養的再好再用心，也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！”
這句話很容易讓儀敏聯想到一些東西：比如四大爺、比如四大爺、比如四大爺……
她很好奇問道：“若是我不同意怎麽辦？”
佟妃嗤笑一聲，“那我便自己去找皇上就是，一位生母有罪的格格，皇上不會拒絕的。”
“那你還來問我做什麽？直接去找皇上不就行了嗎？”儀敏很無語。
佟妃托腮笑道：“我這不是給你一個面子嘛，不然等你知道了不得氣死啊。”
“那你是多慮了，”儀敏也托腮看她，“我脾氣可好了，可沒你的氣性大，你少以己度人。”
……
這件事儀敏並沒有瞞著張答應。
在事情初步定下來之後，她親自去了一趟後殿，原原本本的把情況告訴了她。
原本張答應還在大喊大叫狀若瘋癲，可在聽到佟妃可以讓三格格留在京城，不用和親蒙古之後，她突然就安靜了下來。
目光呆滯的不知道在想什麽，良久，才沙啞的問道：“真的嗎？”
見她露出可以溝通的一面，儀敏心裏松口氣，連忙重重點頭，“真的真的！”
她又柔聲道：“我同佟妃商議好了，等三格格再大些，懂事些，就把她帶來見見你，也會告訴她，你是她的生母……”
這已經是儀敏竭力為張答應爭取的了。
原先佟妃還不是很樂意，後來不知怎的就同意了，只要求等三格格長大成人之後才能告訴她生母是誰。
張答應眼淚刷的就下來了，她哭得不顧形象，哽咽道：“妾也知道自己不對勁，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，總是擔心泰芬珠離妾而去……”
“這下好了，妾再也不用擔心了，泰芬珠也不用再在妾這樣一個額娘手裏受罪了……”
她此刻神志清醒，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，“妾深知為娘娘惹出不少事，多虧娘娘寬容大度，並不與妾計較，當年搬來永壽宮，是妾平生最大的幸運……”
儀敏雖然有點心酸，但還是在心裏吐槽道：你可拉倒吧，你的幸運，就是我的不幸！
張答應還在那兒說著：“妾以後絕不踏出後殿半步，再不會為娘娘增添憂惱，只求娘娘能看護泰芬珠一二，就當看在，當初親眼見她出生、親自為她取名的情分上……”
“哎……”儀敏把她扶起來，“本宮答應你就是了，你也少些憂心，佟妃不是個刻薄人，不會虧待三格格的。”
張答應輕輕點頭，低頭不語。
在這位溫妃娘娘眼裏，滿後宮也沒幾個刻薄跋扈的人。
……
走出張答應的屋子，儀敏心裏多有感慨。
當年張答應剛搬過來的時候，誰都沒想到會有今天。
她對著青梅囑咐道：“張答應這裏你多看顧些，莫要讓下面欺辱了，記得每旬請一次太醫，安神的香料也不能少，都從我的份例裏取就是……”
“回頭把庫房裏的那個琉璃魚缸給張答應送來，再吩咐下面準備些精致好看的小魚兒，擺到張答應房裏，留給她解悶吧。”
她也不知道怎麽寬慰張答應，只記得前世隱約聽人說過，養小動物可以有效緩解心理疾病。
也不知真的假的，死馬當活馬醫吧。
但小貓小狗的太活潑了，儀敏也怕張答應萬一脾氣上來，做出什麽不好的事。
養魚就安全許多了，而且魚的種類多，看膩了也方便換。
多好啊！
作者有話要說： 魚：……
作者：一人一個女鵝~
~感謝在2021-05-30 22:00:58~2021-05-31 22:01:1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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